宫里的日子就这样平静而无甚波澜地过着,大多数人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,唯有那几个新来的常在答应们始终在明争暗斗着,翘首盼着得幸的那一天。

    要说有什么大事,大概就是贵妃的生辰了。贵妃是如今宫里最受宠的人,当今皇上勤勉,不怎么来后宫,每月仅有的几次大多都是去了贵妃那儿,从前是这样,现在仍然是这样。只是从前总有人说皇上是顾着徐国公府与大长公主的面子,而今时也是如此,就不得不让人深思了。她们原先也是很不服气的,然而回想起初入宫去咸福宫请安时曾经匆匆一睹的贵妃的风姿来,又不免有些偃旗息鼓,那是怎样一副绝艳姝丽不可方物的容颜,举手投足间尽是少妇妩媚的风情,偏生又透出些许娇憨之态,连同为女人的她们看了都要脸红,又怎能怪皇上爱不释手。

    选秀原应以端庄贤良为美,姿容上并不需要多出挑,以免皇上沉溺后宫而荒废国事,先帝时的容妃便是一个绝好的反例,尽管先帝算得上是一个英明的君主,晚年时也曾经纵着容妃干涉朝政,容妃薨逝后更是积毁销骨,很长一段时间不理政事。世人虽不敢大摇大摆地谈论此事,然而每每私下提起时都要感慨一句妖妃误国,其实这又哪里是女人的过错呢。

    谢照渊原先也不能理解,他的父王为何能如此疯魔,好像满心满眼只有容妃一个人,只有在偶尔想起他的儿子们时才会去其他宫里人坐坐。只是后来他也懂了,什么叫做见之不忘,思之如狂。在这一点上,他很像他的父王,却又比他做得更好,若是做不到爱其他人,就不会给她们丁点希望,不会让她们守着那点微薄的回忆度过余生,就像他的母妃一样,当然这都是后话了。

    说起贵妃的生辰,在宫里,高位嫔妃的生辰宴都是要大办的,更不必说如今专宠的贵妃,内务府早早就筹备了今日的生辰宴。妃嫔们尽管挠心挠肺地妒忌着贵妃,参与宴会时却毫不含糊,因为这意味着她们终于可以见到皇上了,尤其是对于那些新来的妃嫔来说,更是她们第一次有机会得见天颜。

    比起正绞尽脑汁思考着该如何浓妆艳抹的其他人来说,徐奉仪本人就显得没那么在意了。这次生辰宴讲究的是客随主便,就近在咸福宫开设,谢照渊一早便下了朝来咸福宫陪她,直到临近开宴时两人才从内室出来。

    两人身着同色的绛红锦衣,携手坐在主位上,只见贵妃面色莹白如玉,隐约间又见晕红流霞,而皇上则看上去相当年轻,此时身穿便衣,少了几分高高在上难以逼视的威势,更显得俊逸非凡、风流蕴藉。众人一边感叹好一对璧人,一边又生出几分嫉妒与羞涩来,嫉妒自然是因着贵妃,羞涩则是为了皇上。

    正经的宴饮流程复杂得很,此时又还只是春夏之交,菜肴呈上来便已经是凉的了,徐奉仪兴致缺缺地戳了几下,偷偷地撅着嘴,显得有些不满意。谢照渊也只是入了几口便放下箸,在桌案下把玩她的手。

    底下的嫔妃们各怀心思的用了膳,彼此对视了一眼,便有胆子大的人问道:“妾等如今见了贵妃娘娘方感贺礼单薄,不若现下各自献上一艺以作赔礼,不知贵妃娘娘以为如何?”

    这哪里是给她献艺啊,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,而且她不过与她们同为后妃,哪里担得起,只怕她们是昏了头,才想出这么个法子。

    不顾她们热切的眼神,徐奉仪刚要开口拒绝,谢照渊却不紧不慢地道:“你们既有这份心,倒也无不可。”

    他发了话,徐奉仪自然不好多说什么,只是在他看过来时抿着唇瞪他,不知道他意欲何为。

    众人只顾着高兴,自然注意不到两人的动作。你来我往的假意推让了一番,郭贵人第一个被推出来。她的脸上露出些许无措来,显然并不知道这一出,不过很快便大大方方的站出来,询问是否能借用咸福宫的纸笔。

    徐奉仪对她有几分印象,点了点头,画屏很快就拿来了文房四宝。郭贵人挥墨写就一个硕大的寿字,端正又利落,徐奉仪笑着点了点头,郭贵人亦微笑着回礼,回到座位上。

    比起郭贵人朴素的一个寿字,其他人要五花八门的多,有抚琴的,有奏琵琶的,有一展歌喉的,更有秦答应,特意去换了一身衣物,来了一曲水袖舞,舞得还很不错,显然是有备而来。

    至于那些潜邸的老人们,一个个更是坐在原地看愣了,她们是万万没有靠着这个争宠的想法的,也没想到这些人这么豁的出去,不过在这种氛围下彰显特殊反而不妙,只是又没做什么准备,因此多是效仿郭贵人,送了几幅字。至于淑妃,她看出不妙,又不愿做这等事,一早便称不适回宫了。